一分钟,这是死神留给所有人最后的时间。
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二十多层的高楼上逃脱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绝望感占据了苍叶的整个大脑,苍叶只觉得结局已定,于是她放弃了抵抗,跪倒在地,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。
“不要放弃!小叶。你可是魔法少女,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!”
这声音让苍叶顿时醒悟过来。望向身后的男人,苍叶目光坚定不移,迅速从地面站起,三两步跨到了男人的身边。
“父亲,我这就带你出去!”
“不!”男人一把推开苍叶,“你快走!带着我这个累赘你会逃不掉的!你必须救下你的朋友!”
“如果连父亲都救不出那没有意义!”
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地落到了苍叶的脸上,苍叶捂着发烫的脸,望向男人,一脸的错愕。
“我只是个将死之人,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!”先前还奄奄一息的男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冲着苍叶大喊了起来,“你的朋友还在外面等你!不要让她们白白送命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快走!”
男人伸出双手来猛地将苍叶推开,力气很大,苍叶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,险些摔倒。看着对方,苍叶咬了咬唇,忽然转过身跑开了……
“当!”
苍叶挥舞长枪,枪尖猛击房间的落地窗上,然而玻璃窗却并没有破裂,仅仅只有一条浅浅的划痕。
“这个也是和大门一样的强度?”
苍叶咬牙,狂奔下楼,冲到楼梯的转角处,苍叶直接一个箭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,稳了下身子,然后奔向这层的窗户,此时距离爆炸时间只剩下半分钟了。
抡起长枪,苍叶就是猛烈的一击。这层的窗户虽然没有顶层的坚固,但看上去比自己进来时的二层要牢固一些,苍叶两次挥枪,窗户也只是出现裂纹,第三次裂纹加深,但一时半会并没有要破碎的迹象。
苍叶蹙眉,身子向后退了几步,一只手摸上长枪的中心,然后道:“Gungnir,仲裁之雷启动!”
“了解!Gungnir将启动离子聚合能量,需要大量魔力支持,请做好准备!”
“嗡……”
空气中响起了一声莫名的嗡鸣,长枪跟着闪了一下光。朦胧的蔚蓝色光辉让人感到有些温暖,跟随着嗡鸣声忽隐忽现,宛如跳动的心脏一般。
之后,从长枪四周出现大量的光粒,它们漂浮着,在空气中旋转移动,突然两两相撞,激出一根根细小的电丝。无数的电丝如同万川归海一样汇聚到了一起,形成了几条夹杂着无数电丝的巨型电流,它们在长枪的四周互相纠缠着,闪烁着亮眼的光芒,散发着灼热的温度。
苍叶提起长枪,身子向后一弯,随后和长枪一起化为了划破空气的光箭……
“腐朽之物回归尘土!”
一点寒芒先到,随后锋利的枪锋伴随着万壑雷霆奔涌而至。骇人的能量被集中于枪尖一点直入玻璃窗之中,顿时雷光四起,能量澎湃,玻璃窗微微地颤抖起来,开始出现大面积皲裂,枪尖一块成了白色。苍叶继续用力,只听哗啦一声,玻璃窗突然整个土崩瓦解化为了碎片,苍叶不顾窗户边框的碎片残留,毅然决然地跳入缺口中,来到了大厦外的空中……
苍叶在空中翻了一圈,以调整身体为普通的站立姿势。之后,从她的脚下出现一个红色的小型魔法阵,它就如同一个有质量的平台一样承接住了空中的苍叶。苍叶双腿弯曲,然后双脚蹬离魔法阵继续向下跳,下落了五六米,又有一个魔法阵从空中接住了苍叶的身体。之后,循环反复,苍叶就这样不断踩着魔法阵,阶梯式地从空中降落。
“苍叶!”
白果和马伊莎在大厦外望向空中的苍叶,看到她平安无事顿时有些欣喜。苍叶很快地从空中降落,白果立刻迎了上去。
“苍叶,你没事……”“快走!”
苍叶忽然不由分说地拉起了白果的手,然后立刻狂奔了起来。白果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,但被拉着也只能一起跑。随后,苍叶在进过马伊莎的时候又拉起马伊莎的手,让对方也被迫加入了“大队”。
三秒的短暂时间,三人奔出了近三十米的距离,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巨响!白果身体一抖动,本能性地想要用双手捂住耳朵,却无奈一只手被苍叶紧抓不放,只能捂住一边的耳朵。之后苍叶从背后传来了吓人的灼烧感,回头一看,背后的世界已然成一片惊悚的火海。
苍叶甩掉白果和马伊莎的手,迅速转身将披风扯出,一杆长枪在光芒中落到了她的手上。
爆炸伴随着的冲击波和烈焰如同奔涌的巨浪一样,它们扭曲着,纠缠着,夹杂着尘埃和碎石以极快的速度从爆炸中心向四周扩散。它们很快向三人的方向席卷而来,苍叶横起枪挡在另外两人面前,一道淡蓝色屏障顿时笼罩在三人的四周。
火焰的洪流瞬间而至,无边的火海将三人包围其中。防护屏很好的隔绝了火焰的侵袭,然而温度和冲击波却并未被完全阻隔,白果和马伊莎被气浪掀翻在地,双手因为要支撑身体而触摸到了身下的混泥土,竟然被烫起了泡。苍叶的身体也因为冲击波向后挪移了一步。支撑了一会儿,防护屏忽隐忽现,长枪上也传来了ai的提示:
“Gungnir魔力供给不足!防护核心温度已超标!系统将立刻自行关闭!”
这个消息对众人来说无异于是宣告了死亡,所幸的是爆炸产生的火焰并未能在氧气竭尽的情况下存活太长时间,不出几秒,火海消退,眼前只剩下几缕袅袅的青烟以及几片燃着的小火堆。
远处的大楼已经不见了踪影,只能瞅见满地的碎块,几根屹立不倒的钢筋,虽然成了黑色但似乎完好无损的铁门、玻璃窗。浓烟从废墟的中间飘了出来,有些地方还在不断地燃烧着,发出噗噗的声音。
环顾四周,不仅仅只是大楼那一块,周围的停车场、运动场、电房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。要么燃着火,要么成了焦炭,要么被气浪掀得七零八落。停车场的军用卡车、下水道的井盖,一里外广场中的雕像,附近的很多没有被炸毁的东西都像被乾坤大挪移了一般飞得很远。
“……”
白果被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,望向苍叶,苍叶像个雕像一样直站着一动不动。白果正要向苍叶走去,她又忽然动了下身子,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。
“父亲……”
白果听得出苍叶的声音有些颤抖。她朝苍叶伸出手来,在触碰到苍叶身体的一刹那,苍叶忽然抽动了一下身子。
“嗯……呜……”
小小的抽泣声,听起来有些像是小女孩发出的声音。苍叶用双手掩住脸,身体不断地抽动着……
“苍叶……”
白果绕到苍叶的面前,伸出双手来轻轻地移开了苍叶掩住脸的手。苍叶轻咬着下唇,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泪痕,两眼通红,望着白果,目光里满是伤心和痛苦。
看到她这副样子,白果也有些难过,鼻子酸酸的,有些想哭,可一想起自己必须安慰受伤的苍叶,于是拼了命地把眼泪咽了回去。
白果跪坐在苍叶面前,忽然一把抱住苍叶的身体。
“想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好了,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这一句话让苍叶内心的矜持彻底崩溃,她终于忍不住,一下子扑到白果的怀里,呜哇呜哇地大哭了起来。
大量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一样,白果的胸口很快就被泪水湿成了一片。白果轻抚着苍叶的脑袋,像个慈爱的母亲一样安慰着怀中的苍叶,任凭她哭着,叫着,不甘地紧抓着自己的胳膊……
她们相拥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是如此的孤独和无助,于是,皎洁的明月为此动容,轻轻地撒下自己那银色的绢纱,温柔地为两个少女披上,默默地守护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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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件事过去了两天。
苍叶的情绪并没有好转,她仍然每天把自己锁在房屋内,拒绝和其他人见面,除了白果。
白果暂时接替了女仆的位子,每天给苍叶送来茶饭,并且帮她打扫房间的卫生。不过苍叶每次送来的食物苍叶基本都没怎么动,而她又总是赖在床上,所以房间里也没什么垃圾,白果就算进了她的房间,也并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。想和她说话,可对方却一直沉默不语,也没做出什么反应,就像是听不到一样。无奈,白果通常只是转了转之后便默默地离开了她的房间。
这样的苍叶,完全就不是白果所熟知的女孩子。白果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情形,一个从天而降并且把自己家屋顶砸通的少女,有着美丽的外表,温柔的声音,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不离不弃,带自己从怪物的手中逃脱,为了救自己还受了伤。有点帅气,有点天真,但总是很率真,从不畏惧困难,从不向挫折低头,一次次地把自己从危险中救出,一次次保护自己身边的人,让人总觉得很安心,让人总觉得很温暖,坚强又诚实的人。可现在,这个自暴自弃又不顾周围人感受的女孩子简直就是以前自己的翻版,沉溺于虚拟世界,对于现实漠不关心、熟视无睹,毫无梦想和追求,把孤独和寂寞当成撒娇对象,将世间的情感视为幼稚的象征。好不容易因为别人自己找到了灵魂的位置,而这个人带自己解脱的人却陷入了迷茫。
“唉——”
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在心灵上,自己都无法成为对方的支柱,白果不禁叹了口气,痛恨自己的无力。
“果姐姐,那个……叶姐姐她还好吧。”
马伊莎的声音让白果从思绪飘飞中回过了神,看着马伊莎一脸复杂的表情,白果为了不让她过多地担心,于是道:“没事,那个……稍微再给她一点时间,相信她就能忘记悲伤,回到我们身边了。”
时间的确是忘记伤痛的最好良药,但是这个时间却是个未知数,没有人能预测到具体的时间是多久,时间太短如同闹剧,一哭一笑也就过去了;时间一长,伤痛就能像发酵一样越来越醇厚,之后,就算释然了,记忆也会成为伴随一生的遗憾,不堪回首的一幕也会如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中历历在目,每当想起,都会忍不住叹一口气。
白果知道说这些自己都不清楚的话未免太不负责,但她暗暗下定了决心,无论这段时间对于自己来说是有多长,自己都会耐下心来等待。
一直陪着你,直到你能回来。
“是吗|……”
马伊莎的的表情充满了担心和焦虑,她看着白果,眼睛眨了眨,道:“叶姐姐肯定很痛苦吧,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死了……”
“那是当然啊……”
谁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出事了都会悲痛欲绝,这是显而易见的事,但是苍叶并不单单只是痛苦。白果知道苍叶的个性,她是如此珍惜身边的人,倾尽全力为别人负责,所以知道自己无法拯救亲人的时候,她的内心肯定很懊悔很内疚,痛恨自己的无力吧。白果觉得自己有些和她感同身受,明明对方就在自己面前,却无法帮到她的忙,让她从阴影中解脱出来。
“其实,叶姐姐已经很坚强了……”马伊莎低着头,目光有些阴沉,“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,那时我什么都不懂,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只知道不停地哭;后来爸爸在事故中死了,我也只知道哭,除了哭我什么都不会。奶奶不停地安慰我,我还是拼命地哭,完全不听劝。奶奶为了安慰我,用尽一切办法,明明都是很老的人了,身体不好,被我这么折腾一下就得了病。用带着病的身体,抚养了我这么多年,病痛来了,就用勉强的笑容敷衍过去,我却一直都不知道,直到她病倒在了床上……”
马伊莎伸出手来抹了抹眼睛,继续道:“其实失去父亲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非常寂寞的,所以想要不断地哭来显示自己的存在,想要得到更多的爱抚,想要有人安慰自己。我也知道这很任性,但这时候没人安慰的话,我怕自己会崩溃掉。相比之下,叶姐姐却坚强的多,有苦自己吃,有泪自己咽,为了不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样子把自己锁在屋里。我觉得,实际上呢……”马伊莎忽然抬起头看着白果,粉扑扑的脸上一双明眸如泉水般清澈,“叶姐姐是很寂寞的,需要人安慰她的,即便她嘴上不说,心里还是很感谢一直都去她房间的果姐姐的……所以,果姐姐也不要嫌麻烦,请一直这样做下去……相信有一天,一定……”
马伊莎的话语如同指路明灯一样让白果找到了方向,望向马伊莎那双纯净又充满人生历练的双眼,内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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